初秋的故乡,是一年之中最繁忙的时候。
自从有了车后,赶上假期,我都会驱车千里赶路回家。延途的风光一片金黄。我知道,记忆里留守的那片土地也在等待着我。
这些年,虽然远离家乡,但关于深山的记忆依旧十分清晰。
大概是八九岁时,我便跟着长辈们一起进山干活了,干的最多的农活是在秋天里刨土豆。
刨土豆之前,大人们都是头天晚上站在院子里看星星来判断天气。好像住在深山的老一辈人,都有这方面的本事。星星密,雨滴滴;星星稀,好天气;星星明,来日晴。
如果晚上能清晰地看见星星和月亮,那基本上就可以断定,明天就是大晴天儿。
于是,第二天天刚蒙蒙放亮,大人们就要起来准备刨土豆的锄头、镰刀和铲子。检查锄头把子紧不紧或者牢实不牢实,看看镰刀是不是足够锋利......
工具检查妥当并洗漱完毕后,各家大人们带着孩子们就准备出发。早餐必须到土豆地里解决,只需要带上火机以及一小份儿农家人自己酿制的辣酱,美味的早餐就有着落了。
通常我都是背着个小篮子,跟着长辈们天还没亮就出发。土豆地距离我们居住的地方至少需要走上半个小时,一路用跋山涉水形容,也不算过份。
来到土豆地里的第一件事,大人们先选择几窝看上去十分茂盛的土豆刨出来。孩子们分工去捡拾干柴,点火烧旺后,再将处理好泥土、大小均匀、表面光滑的土豆扔到火堆里烧烤一阵子。
待烤制的香气飘出时,再将烧得黑乎乎的土豆用棍子挑出来,用筷子插上,分给每个人。烤制的土豆蘸上酱料,真的是美味。一般,每个人都能吃上三四个。这便是我们一天中的第一顿土豆餐。
早餐吃饱后,锄头和镰刀开始忙碌起来。大人们的任务是割苗刨土豆,我们小孩的任务是将刨出来的土豆去土、分类、放到箩筐里。
刨出的土豆一般分三类:一类是挖掘过程中不慎挖坏的土豆;第二类是颜色发绿或者个头偏小的土豆;另一类自然不用说了,是完整理想的大土豆。
因为地处山区,道路崎岖狭窄,即使是牛马车辆也难以通行。分类完的土豆必须分别放在竹篮里,由大家分担着背回家去。所以到了刨土豆的季节,在我的家乡,时常会看见半山腰上背着竹篮三五成群的一小撮一小撮人的身影。
山村的秋季,气候多变,晴日和大雨往往不期而至。刨土豆时,大家都赶得紧,只要天气不下雨,一天的劳作几乎是持续的,中间没有大段休息时间。要是累了,找块背荫的地方歇上十分钟后,又开始投入劳动。因此,我们的午餐,还是以地里的烧土豆为食。
但因为烧土豆的味道很特别,让我每年对刨土豆这样的农活,还是蛮期待的。直到现在,每年在家中,也经常会用自制的炉具烧上几个土豆吃。
土豆,有很多名字,马铃薯、洋芋、山药蛋……每种叫法的背后都有一段记忆。土豆,其貌不扬,滋味寡淡,却可以成为美味。
它即可以是主食,又可以当菜。所以,那些年的秋天,每当看到成筐的土豆堆满储藏间,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。
如今的土豆早已不是山里人依赖的口粮,但那些年它带给我的温暖,却无比绵长,绵长到我整个生命的长河里......
编辑:董咚